略谈《三松堂全集》(第三版)的索引编制(孟庆媛)
发布时间:2018-09-26  浏览次数:36

略谈《三松堂全集》(第三版)的索引编制

 

孟庆媛

(中华书局有限公司   北京   100073

 

    本文主要讨论《三松堂全集》(第三版)索引编制的方法与经验。首先,笔者论证了为第三版《全集》编制索引的必要性;之后,通过分析第三版《全集》与索引相关的特点,笔者探讨了编制这套索引的独特标准。最后,笔者运用大量具体例证,较为详细地介绍了第三版《全集》索引编制中三个最主要的步骤:确定索引项、选取主索引项、归并异称索引项并整理提取的页码。

关键词  索引《三松堂全集》(第三版)冯友兰中华书局

 

Abstract: The thesis presented the method and techniques employed in indexing The Collected Works of Feng Youlan. Firstly, the author showed the necessity of indexing the collected works. Secondly, through analyzing characteristics related to the index of the collected works, the author pointed out several special standards for the indexing. Finally, by the help of a large stock of concrete examples, the author dealt in detail with the three major steps in indexing collected works, including the setting of index entries, the selection of major index entry and the combination of various index entries.

Keywords: index, The Collected Works of Feng YoulanZhonghua Book Company

 

《三松堂全集》是我国著名哲学家与哲学史家冯友兰(18951990)先生的著作全集。

中华书局以第二版为基础,广泛搜集冯友兰先生文,重作梳理、分卷与校订,并首次为各卷分别编制了人名索引与书篇名索引,隆重推出《三松堂全集》(第三版)。目前第一辑六种(九册)业已面世。作为第三版《全集》的责任编辑,笔者不仅负责了书稿全程的编辑工作,并且承担了书后索引的编制任务,在实践中积累了一些编纂索引的经验。但由于笔者此前毫无索引编制的经验,对索引更没有专门研究,因此下文仅就《三松堂全集》(第三版)本身的索引编制,略谈几点体会与认识。

    为何要给第三版《全集》编索引?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首先应该明确的是索引的作用。索引最大的用处,就是提高一部学术著作的使用效率。众所周知,冯友兰的著作不仅在中国、而且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享有崇高的声誉和深远的影响。他的两卷本《中国哲学史》是第一部完整的具有现代意义的中国哲学史,奠定了中国哲学史学科的基本框架,至今仍是世界各地许多高校使用的基本教材;《贞元六书》开创的“新理学”哲学体系,则是“接着讲”的典范之作;以英文写就的《中国哲学简史》(A Short History of Chinese Philosophy),更将中国传统哲学介绍给西方读者,且至今无出其右者。然而这样一系列影响了中国近百年学术史、读者遍布海内外的大家名作,其在大陆所出各版却均无索引,确实是个遗憾。譬如研究中国哲学史的读者若想迅速了解冯著如何解读某位哲学家或某本哲学著作,没有索引的帮助,便如大海捞针。另一方面,索引的缺席也不利于对著作进一步的专门研究——比如考察某一专有名词在不同年代的冯著中出现的频率,借由数据来说明冯氏哲学研究的进程,亦须索引为助。此外,站在出版者的角度,索引还有另外一个功能,就是解决稿件内部的“统一”问题。特别是第三版《全集》预估的总字数达千万之巨,内含各类专有名词更是不计其数,面对这样复杂庞大的稿件,编制索引,就可以很好地纠正此前两版以及本次排版编校期间出现的缺漏。例如,《冯友兰先生年谱长编》是作者蔡仲德先生遗著,蔡先生身后,又由王仁宇教授负责整理、补遗,后由宗璞先生定稿,在原稿交付书局之前,还曾辗转两家出版社,耽搁多年。书稿本身内容繁杂,且屡经众手,所涉及的大量人名,错讹颇多。我们为《年谱长编》编制的人名索引,长达78页、版面字数将近五万,纠正了许多仅靠通读难以发现的人名讹误。

    不过,作为学术著作出版规范的国际通行标准之一,索引的地位固然重要,但也不宜被过度拔高。归根结底,索引是服务于学术著作本身的,应处于从属地位。而这种从属性质,决定了索引编制的体例,要切合著作本身的需要。因此,我们在为《三松堂全集》(第三版)编制索引时,仔细考虑了著作本身的特点,为其量身定制了一套索引编制的标准。

    第三版《全集》在涉及索引编制时,具有以下几方面特点:其一,《全集》包含了哲学专著、哲学史专著、哲学及哲学史论文、公文、杂文、诗词、书信、回忆录、年谱等各种体裁。其二,上自三皇五帝下迄现当代,《全集》内容横跨数千年,涵盖成百上千的历史人物与历史文献。其三,冯友兰的学术著作——例如四部主要的中国哲学史,广泛征引原始文献。此外,冯著的读者既包括文史专业人士,也包括对中国传统文化感兴趣的普通读者。

为适应第三版《全集》的特点,配套的索引应达到以下几点要求:第一,既以哲学(史)学术论著为主,又涉及大量历史人物与历史文献,则索引项类型至少应包括人名与书篇名。第二,冯友兰身为一代哲学巨匠,其作品经久不衰,且重新编定第三版《全集》的目的是将其打造为冯氏著作的“定本”,则相应的索引须在各种层面上做到“全面”。第三,冯著广征博引,因此正文虽是白话,但穿插引用的大量文言古典文献,要求索引必须“精确”。最后,为兼顾学者与大众,检索方式以便于使用的音序排列为佳。如此一来,以人名、书篇名分别作为索引项、各索引项以音序排序,索引项既“全”且“精”的基本形式便确定了。在下文中,笔者将以索引编制中关键的三个步骤为顺序,简要分析第三版《全集》索引的“全面”与“精确”具体是如何体现的。

 

一、索引项的确定

1、人名索引项的细分

本索引提取的人名索引项包括“姓+名”、“姓+字(号)”、“姓+尊称”、“名+尊称”、“单称姓”、“单称名”、“单称字(号)”、“英文名”、“其他异称”等。现以《中国哲学史》书后索引所录人名索引项为例:

    1)姓+名:陈献章

    2)姓+字(号):陆梭山

3)姓+尊称:胡先生

4)名+尊称:安公

5)单称姓:

6)单称名:

7)单称字(号):恕谷

8)英文名:Kant

9)其他异称:鲁班

以上所列各种情况的异称,须在通读时逐一提取。

此外还有一种特殊情况——作者行文及引文中常常使用人名合称。例如《贞元六书》中的“夷齐”,是“伯夷”与“叔齐”的合称,我们便将“夷”、“齐”分别视作“单称姓”的情况,分别列为两个人名索引项,在通读时分别提取。又比如,《中国哲学史》中的“况雄”,是“荀子”和“扬雄”的合称;我们便将“况”、“雄”分别视作“单称名”的情况,分别列为两个人名索引项,在通读时分别提取。

2、书篇名索引项的细分

    本索引提取的书篇名索引项情况相对简单,主要是“中文全称”、“中文省称、英文全称、英文省称、其他异称等。现以《人生哲学(外二种)》书后索引所录书篇名索引项为例:

    1)中文全称:《方法论》

    2中文省称:《汉志》

    3)英文全称:An Introduction to the Principles of Morals and Legislation

    4英文省称:Fourfold Root of the Principle of Sufficient Reason

    5)其他异称:《理想国》

以上所列各种情况的异称,须在通读时逐一提取。

 

二、主索引项的选择

    一般情况,人名索引以“姓+名”作为主索引项,书篇名索引则以“中文全称”或“英文全称”作为主索引项。例如,《中国哲学史》中,“陈献章”系全称“姓+名”,此外又有“陈白沙”、“献章”、“白沙”等异称,人名索引便以“陈献章”作为主索引项。《人生哲学(外二种)》中,“《充足理由原理之四根》”系中文全称,此外又有“On the Fourfold Root of the Principle of Sufficient Reason and On the Will of Nature”及“Fourfold Root of the Principle of Sufficient Reason等异称,书篇名索引便以“《充足理由原理之四根》”作为主索引项。

    不过在实际操作中,时常遇到正文从头到尾都未出现“姓+名”的情况。这时,如有“姓+字(号)”的索引项,且不至引发混淆,那么我们便以“姓+字(号)”作为主索引项。例如,《贞元六书》在提到朱自清时,仅使用“朱佩弦”(“姓+字”)和“自清”(“单称名”),正文出现“朱自清”,那么我们便以“朱佩弦”作为主索引项。

    更棘手的是,有时正文仅出现“单称姓”、“单称名”、“单称字(号)”的情况,这时如果不将正文中的姓、名或字(号)补充完整,一方面会造成之后主索引项出现“同名异人”情况,另一方面也是对读者的不负责任。因此凡是遇到这种情况,我们都将人名全称补充完整,作为主索引项。例如《贞元六书》第909页所引《传习录》原文提到“爱”这个人名,系“单称名”的情况,实际上是指“徐爱”,但全书其他地方均未出现全称“徐爱”,我们便以“徐爱”作为主索引项。需要说明的是,这种情况一般都出现在作者引用的原始文献中。因此,将“单称姓”、“单称名”、“单称字(号)”还原为人名全称的工作,便需要复核引文,甚至做一定的考证。

 

三、异称索引项的归并

    确定主索引项后,一般情况,只需要将其余异称注在后,再将根据各索引项提取的页码按顺序排列并剔除重复即可。例如,《中国哲学史》的人名索引,在确定“释道安”作为主索引项之后,将“安”、“安公”、“安师”、“道安”等异称索引项注其后,再整理分别提取的页码即可。又如《中国哲学史补》的书篇名索引,在确定“《老子》”作为主索引项之后,将“《道德经》”、“《老》”、“The Saying of Lao Tsu等异称索引项注其后,再整理分别提取的页码即可。

    不过在将异称索引项并入相应主索引项时,往往会遇到异称索引项“同名异人”与“同名异书”的情况。例如从《中国哲学史》中提取出的“陈先生”,既有可能指“陈寅恪”,也有可能指“陈钟凡”;“成”既有可能指“成公”,也有可能指“成王”。又比如从《贞元六书》中提取的“《语录》”,更有可能指的是“《曹山语录》”、“《二程遗书》”、“《抚州曹山本寂禅师语录》”、“《黄檗断际禅师宛陵录》”、“《象山语录》”、“《赵州从谂真际禅师语录》”中任何一种。遇到这种情况,由于无法直接判断方正提取出的异称索引项所在页码究竟是指哪一个主索引项,因此必须手工检索、逐一判断之后,再将各页码归入相应的异称索引项。

 

如上所述,首先确定索引项,继而选取主索引项,之后归并异称索引项并整理提取的页码,便是《三松堂全集》(第三版)索引编制的最重要的三个步骤。陈尚君先生在《e时代考证的惊喜与无奈》一文中谈到,在电子检索时代,以往人工编制的工具书也不可尽废,“比方中华书局的二十四史人名索引,将一个人的不同指称都作了归并,将同姓名的不同人物作了分割,可达到的学术精密度超过数据检索”[①]。其中所说的“归并”与“分割”,指的正是第三版《全集》索引所作的“归并异称索引项”以及对“同名异人”、“同名异书”的手工定位。这些工作不仅需要耐心,更考察学术水平,是一部索引技术含量的关键所在,也是我们在各类数据库大行其道的今天,不惜费时费力,仍然坚持为第三版《全集》各卷分别编制两套索引的根本原因。

坦率地说,本文针对索引编制的具体步骤所作的看似颇有条理的论述,实际上是笔者在“摸着石头过河”了之后归纳出来的一些“后见之明”。因此,囿于学力与经验,第一辑六种冯著的索引,必然存在一些遗憾。这篇小文的写作,刚好是在第一辑开始接受读者检验,与着手进行第二辑编校的时候,所以本文不仅是对于笔者过去工作经验的总结,更希望能成为今后工作的指导。同时,也希望能为同类索引的编制、甚至日趋精密的数据库索引的制作,提供一点帮助。

 

 

注释



[]陈尚君:“e时代考证的惊喜与无奈”,文汇报,20141017日。

 

孟庆媛  硕士,中华书局古籍中心哲学编辑室编辑,目前主要从事中国哲学与中国哲学史、特别是宋明理学相关的古籍整理与学术著作的编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