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不能不提的专书索引

                                   ――论《清季外交史料索引》编纂特色及其索引史之意义

平保兴

（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  210097）

摘  要  王亮所编《清季外交史料索引》，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出版的一部重要的专书索引，受到了当时有识之士的高度评价。但时至今日，我国索引界知之甚少。本文试就《中国外交史料》编纂者之生平、此书编制之经过、《清季外交史料索引》编纂体系和特色、编者的索引观等做一概述，以期补写中国索引史新的一笔。

关键词  王亮  《清季外交史料索引》  编纂特色  中国索引史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出版的《清季外交史料》，是一部反映清末中国外交关系的重要文献。在该书的序言中，蔡元培先生指出：“……清季外交史料及西巡大事记复辑史料索引外交年鉴等书诚空前之外交钜帙也”。胡适先生认为：“黄岩王氏父子保存搜集的《清季外交史料》的出版，可算是近年史学界搜求运动中的第九件大事。”时任国立清华大学、著名的历史学家蒋廷黻教授，如是评道：“有了《筹备夷务始末》及《清季外交史料》二书，以前的著作均须大加修改，并且这二书已引起全世界学者注意，此后他们将逐渐知道中国材料的重要。”作为《清季外交史料》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王亮所编的十二卷《清季外交史料索引》，为研究者提供了一条查检此书的便利途径。然而由于诸多原因，今日索引学界知之者不多，连《中国索引综录》也未提及此书。笔者认为，无论是该书的篇幅，还是索引的编纂特色，《清季外交史料索引》是当时一部并不多见的专书索引，在二十世纪中国索引学史上应有一席之地。有鉴于此，本文拟就编著者之生平事迹、《清季外交史料》编纂之经过、《清季外交史料索引》的编纂体系和特色，编纂者之索引观，及其影响和启示，做一概述，以引起学界的关注。

一

王彦威（1842～1904），字�甫、�夫，号渠城、藜庵，原名禹堂，浙江黄岩人，为《清季外交史料》第一编著者。清同治九年（1870），进举人，后任工部衡司主事、营缮司员外郎、军机章京和江南道监察御等职。光绪十二年（1886），他在军机处任职，辅佐皇帝处理内外政务。这一工作让他接触了京城“大库”藏书和外交案卷。他将所见奏章、条约、诏令、电报、摺片、照会、会议纪录和机密文件，按编年方式，以日记记录。晚年，他将手稿整理成一百八十二卷的《筹办洋务始末记》。该书涉及外交、政治、军事、教育、商务、实业、交通、边防等。王彦威著述颇丰，除上述外，还有十二卷的《西巡大事记》、《清朝掌故》、《清朝大典》、《枢垣笔记》、《史汉校勘记》、《秋灯课诗屋图》和《黎庵丛稿》等作，它们皆为晚清民国史的珍贵史料。

王亮（1881～1966），字希隐，为王彦威侄，后过继为子，是《清季外交史料》第二位编著者。早年，他就读于北京大学堂和南京陆师学堂。毕业后，任陆军部员外郎和国务秘书，曾任驻秘鲁嘉里约领事，外交委员会科长和外交部条约委员等职，考察过日本和西方九国。王彦威去世后，王亮继承父业，费时十年，续编《筹办洋务始末记》，遂成《清季外交史料》。

《清季外交史料》书稿编订后，一直未能刊行。直至1932年1月，北京和济印刷局初版此书。关于此书早期的版本，据有关资料记载，“民国二十三年刊行云阁收藏的是《清季外交史料》卷一百三十七和卷一百三十八，是民国二十一年一月北京和济印刷局初版的样本书，比正式出版还早二年，其中卷一百三十七首页盖有‘东北文史研究所藏书’朱印和蓝色编号。书最后一页有样本书特有的、用红色框印的书名及总发行人及版权情况。”此外，该书还有多种版本，如1934年刊行本。铅印本《秘稿清季外交史料样本》；1933年，北平出的王亮编的十二卷的《清季外交史料索引》；1935年，北平外交史料编纂处出版王亮的四卷本《清季外交年鉴》；1987年，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版本；台湾文海出版社的版本，等等。

《清季外交史料》一书，包括光绪朝外交史料、宣统朝外交史料、西巡大事记、清季外交年鉴、清季外交史料索引和地图等六部分。该书上限与《三朝筹办夷务始末》衔接，为研究清末中外关系的一部重要的文献。

《清季外交史料》前，有王彦威、王亮和本书校勘者孝章王敬立的照片。正文前有蒋介石、蔡元培、徐世昌、胡适、蒋廷黻、章�均等为此书撰写的序言。

《清季外交年鉴》是《清季外交史料》的一个构成部分。在《清季外交年鉴》前，中华民国二十四年一月（1935年1月），王亮所作的《清季外交年鉴序》，论述了中国年鉴发展之史实，其中写道：“年鉴之作，自昔有之。”他说，史马迁的《史记》，实为年鉴。《宋史艺文志》有年鉴一卷，可惜不传。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四库提要》都是年鉴之类例。从目录看，该书有凡例，第一册是光绪元年至二十二年，第二册是光绪二十三年至二十七年，第三册是光绪二十八年至三十四年，第四册是宣统元年至三年，以及“清代约章分类表”。主要有英、美、日、法、俄、荷、意、西班牙、葡萄牙等十九个分类表。

书中的“凡例”，涉及七个方面，其中谈及年鉴收录史料的年代范围，如“是编由清光绪元年正月起，至宣统三年十二月至，名曰《清季外交年鉴》。”编写的体例，“是编以年月为经，事实为纬，就光宣两朝外交史料，及西巡大事记所纪文件中，举其事关重要者，摘叙大略，以便查考。”编制之法，“按月所记之事，皆照日期先后，依次编辑，衔接缮写；每易一事，则空一格书之，以期醒目。惟于订定条约章程合同等件，俱提行另起，汇载是月之末，用昭慎重。”

二

《清季外交史料索引》是王亮为读者利用《清季外交史料》所编的一部索引，也是《清季外交史料》全书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他在序言中说：“除年鉴外，并辑索引一书，盖年鉴史料缩写之纵体，而索引则史料分类之抽象；故观索引则知史料中所包含之节目。”

书前，中华民国二十年（1931年）双日节，吴兴秦墨哂撰写的《清季外交史料索引序》指出，王亮所编十二卷索引“有裨于外交者”。他说，在浩如烟海的史籍中，索引的作用在于让读者“按图索骥，开卷了然，庶不至耗光阴而费神志。”

作为外交官，王亮精通英文，不仅熟悉西方索引史，而且了解我国索引之源流。他在《清季外交史料索引述略》中写道：“索引者指示也。考厥缘起，则吾国目录之学实开其端：刘歆七略创之于前，班固艺文志继之于后，隋唐以降，作者繁兴，然诸家所著述者，亦第于经史子集或金石文字，标举名目加以考订而已。前清时惟汪辉祖之史姓韵编，黎永椿之说文通检，以及皇清经解编目，困学纪闻编目等书，则与索引颇为相近，而名称各殊。今之所谓索引，实源流于欧美：英文为Index，系由拉丁文Indicare蜕变而成。国内亦有按音译作引得者，其意义为：‘罗列全书内容，以提纲撮要之方法，为依类列表之目录，散者综之使聚，繁者约之使简，参互考证，用便钩稽。’故西人称为全书之锁钥；而美人Horace Binney及英人Lord Campbell且建议‘如续出书而不附索引者，剥夺其版权。’则欧美之重视索引可概见矣。”在此，他所提及的Horace Binney（宾尼），是美国的律师和政治家。而Campbell（坎贝尔），则是英国的一位官员。他们主张好书必须有索引的思想，无疑对王亮编写《清季外交史料索引》有着一定的影响。同时，王亮编写的《清季外交史料索引》，也受到当时“索引运动”的影响，因为他在序言中说，在我国，“索引一书，萌芽方始，基本法术，尚未确定”。他站在世界高度之上，来考察索引的源流和中国索引事业的发展现状。而“萌芽”二字，是他对当时我国索引事业发展的一种客观的看法。

那么，王亮是如何看待索引于《清季外交史料》之功用的呢？他将历史事实与史料之关系，比喻为“平面”和“立体”。他认为，“平面”是指按日记记载的事实，是“平面”之叙列；“索引则事实毕备，而于日期卷数页数，复罗举靡遗斯不必翻检全书，即可窥见涯略。”这就是史料之“立体”。

关于该书编辑之宗旨，他认为，“外交之运用因事而异，索引之编辑亦须变通”。变通有两种途径：“一、普通交涉，于发生后，或准或驳，或声明或调查，或按事实法理逐渐进行，或引用条文分别研讨。二、重要交涉，于议妥后，须有签字批准盖印互换手续。凡此外交之胜败动止之巧要，以至演变之现象，非得索引以贯通之。”那么，该书索引是按照什么方法来编制的呢？究其书，该索引之编排，实以卷次为序，将各国交涉置于首，然后“述其梗概，略明内容”。再下设“总录”和“子目”。以《清季外交史料索引》卷一为例，其总目有：述略、凡例、中英交涉、遣使设领、修约、马嘉理案、烟台条约、藏印交涉、占据缅甸、滇缅界务（附片马案）、香港及九龙案、租界事宜、矿务、电报、教案和其他交涉。这也是卷首中的目录提要。在此，中英交涉是总目，下以分类之法，就其事之繁简，复分为子目，如“中英交涉”下有“遣使设领”。而“遣使设领”下有“目录”，在目录下，以年、月、日、卷数和页数标目：   

中英交涉  遣使设领

目             录

                                             年      月  日   卷数 页数

总署奏请派驻英国公使片附上谕               光绪一 七 二八 三    一四

总署奏出使英国照会拟仍照出使法国成案办理片 一      八 一   三    一五

其他各卷的编排体例同上，如《清季外交史料索引》卷二中有“中美交涉”，下设序略、遣使设领、修约、保护华侨、教案、其他交涉。其编排方式如下：

中英交涉  遣使设领

目             录

                                               年      月  日   卷数 页数

总署奏请派员出使美日秘国保护华工折附上谕      光绪一    二  一四   四    一七

《清季外交史料索引凡例》，设在“卷一”，其他各卷就不再罗列。该书索引，属于分类索引。它按照“清光绪两朝外交史料，及西巡大事记所载各项文电之目录，分类编辑”。“以对外交涉事项及内政之有关外交者，为其总纲”，而“总纲以外，区别门类，分隶各国，并各就其事之繁简，复分为子目”。可见，这是一种由“总纲＋子目”构成的分类体系。类名为索引标目，地址为年、月、日和页码。款目简洁，利于检索。  但由于该书“目录不下万余件”，因此排比困难。在编纂过程中，编者出现了一些在所难免的疏误，这在《清季外交史料索引校勘记》表中可见一斑。

三

“信”、“详”、“新”，是王亮编选史料所遵循的“三字原则”。从索引史的角度来说，三十年代有过《研究日本与东北问题杂志报纸索引目录》、《研究日本与东北问题的要籍一览》和《中日问题论文索引》。但是《清季外交史料索引》，是二十世纪我国第一部外交史料专书索引。这是该书“新”之所在。王亮花费十年工夫，不遗余力，广搜外交文献，补编史料年鉴和索引，受到了学界的肯定，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图书馆学家、目录学家袁同礼先生，称“其坚贞不拔之精神诚足令人钦佩。”胡适在序言中说：“我不是研究外交史的人，不过王希隐先生因为我平日颇注意一切史料的保存，所以他要我写一篇短序。我看了他这几年搜求补�的工力，看了他编订先人遗著的热心，看了他这种‘爱的工作’，我真感觉到百分的崇敬与惭愧。”胡适从中得到启发，决定此后与“绍之”兄一起，做先父留下关于东三省、南台湾两岛的日记和文稿的整理工作。

总之，研究《清季外交史料》之意义，不仅在于它是上世纪三十年代我国史学界搜求运动中的大事之一，而且也是二十世纪中国索引编纂史实之一。笔者认为，二十世纪中国索引编纂史，倘若没有《清季外交史料索引》，没有王亮的名字，那将是残缺不全的。

参考文献

1 卢正言主编.中国索引综录.上海辞书出版社，2000:50-52

2 周家珍编著.20世纪中华人物名字号辞典.北京：法律出版社，1999:830

3 沈云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三编第二辑:清季外交史料（11-19卷）.台湾：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印行，年代不详

4  http://www.hudong.com/wiki/%E7%8E%8B%E5%BD%A6%E5%A8%81

5 http://www.nlc.gov.cn/F/?request=%E6%B8%85%E5%AD%A3%E5%A4%96%E4%BA%A4%E5%8F%B2%E6%96%99&func=find-m&find_code=WRD&FIND_BASE=NLC01&FIND_BASE=NLC09

6 王彦威纂辑、王亮编、王敬立校.清季外交史料.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87，1(1)

7 侯汉清编著. 索引法教程. 南京农业大学出版社，1993:31-37

8  book://202.119.108.45:8080/01/diskfa/fa42/04/004670.pdg

平保兴  男，1963年生，硕士，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副研究馆员，出版四部专著，在国内外发表四十余篇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