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报索引》出版纪事
唐晓云
（上海书店出版社 200001）
《申报》是中国近代出版最早、历史最悠久的报纸之一，出版时间长达78年，历经晚清、旧民主主义革命、新民主主义革命等多个历史阶段，是涉及百年来国际国内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和社会生活各方面的一份重要史料。要从庞大的《申报》中查找史料，可谓大海捞针，是极费时费力的事情，故亟需一部查检方便的“索引”。《申报索引》正是为与《申报》配套而编纂的一部大型工具书。
编纂《申报索引》是我国学术界近一个世纪的夙愿。早在20世纪30年代，《申报》负责人就曾着手搜集资料，准备编纂索引，后因“九一八”事变而中止。解放初期，当时的上海新闻图书馆和报刊图书馆把《申报索引》列入了编纂计划。到了20世纪60年代，上海出版文献资料编辑所组织力量准备在影印《申报》的同时编纂索引，已制订了详尽计划，又因十年动乱而停顿。这三起三落，说明编纂《申报索引》是众望所归而又充满了曲折艰难。
从1982年起，上海书店在启动《申报》影印本首次出版的同时，开始了“索引”的编纂筹备工作。新闻资料的分类目录是《申报索引》的主体。如何编纂分类目录是当年编委会思考最深、用力最多的。在正式编纂之前，花了大约五年时间，先编了《申报分类索引》和《申报主题索引》两册试编本，向有关单位和专家学者征求意见。
1985年初，正式成立《申报索引》编辑委员会，由上海书店出版社组织上海图书馆《全国报刊索引》编辑部、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上海分社《中国百科年鉴》编辑部、华东师范大学图书馆、上海大学文献信息管理系、上海师范大学图书馆等单位共百余位专家学者先后参加编纂。
《申报索引》按年成册，每年编一册，从1919年到1949年，共30册（其中1944年、1945年合编一册）。每册以该年“大事记”为开端，勾勒出一幅该年社会万象的全景图。
以《申报索引1919》为例，五月的大事记中有这么几条――
5月4日 北京大学等十余所学校学生三千余人集会天安门，举行爱国示威游行，火烧曹家楼，痛打章宗祥，五四运动爆发，军警镇压学生，三十余人被捕。
5月5日 北京中等以上学校成立学生联合会，要求惩办卖国贼，释放被捕学生。
5月6日 上海学、商、新闻、律师各界，江苏学界、教育界纷纷通电声援北京学生运动。
5月7日 浙、津、宁、沪各界继续通电北京政府声援学生运动，北京政府被迫释放被捕学生。
5月9日 北大校长蔡元培被迫辞职，离京赴沪。
根据《中图资料分类法》和《申报》的特点，编委会拟定了“《申报索引》分类表”：A政治、B军事、C外交、D经济、E文化、F历史地理、G社会生活、H国际，共八个大类；每个大类下，再设二至三级子目。通过这样的分类，《申报索引》把原先散落在《申报》中的杂乱而纷繁的新闻资料分门别类，一一列入相应的类目，使我们可从各门类中快捷地查找到所需的资料。
对每一个索引条目，编纂者从所收资料标题的完整性和信息量方面，都给予了充分注意，富于关联性的条目按类集中，内容衔接，使之眉目清晰，从而使《申报索引》摆脱了传统的条文堆砌的编纂方法，形成了主题突出、条目连贯的特点。遇有标题与资料内容不尽相符或标题语义不甚清楚之处，编纂者则进行了必要的修改或另选相近的类目编入。而遇到无标题的资料，则更在辨析资料主题的基础上，选用短语或短句另拟标题。之所以这样费尽脑汁，求其内容相同的条目编纂一起，并给以相应的贴切标题，是为了使标题尽可能完整地反映资料的实际内容，从而包容较大的信息量，以发挥索引的最大效用。
这里，我们仍以五四运动为例。1919年发生的五四运动在《申报》中有大量的消息。索引在“五四学生运动”专题下，收有842条信息，更为详尽地从政治、文化等多个主题编纂了索引。对运动的发生与发展的全过程及由此而发生的中国社会各种政治力量的变化都有详尽介绍。例如围绕五四运动，工、农、商、妇各界活动就有350条信息。读其条目，一幅五四运动各界人士轰轰烈烈反压迫反饥饿反封建的壮烈画卷一幕幕地浮现在人们的面前。
在“A 政治・A3群众运动与组织・A31五四学生运动・严惩卖国贼”子目下，还特别归出30条标题索引――
北大学生拟质问章宗祥缔结几许卖国条约 157-866（4）［注］
学生火烧曹汝霖宅，殴伤章宗祥 158-83（2）
大学解散，教育长辞职 158-83（2）
被捕学生三十余人有军法从事说 158-83（2）
蔡元培愿以一人抵罪，各校罢课风潮扩大 158-83（2）
在“E 文化・E3教育・E35高等教育・蔡元培辞职事件”子目下，收录33条标题索引――
蔡元培出京，学界惶惑 158-186（2）
北大学生因蔡元培辞职停课 158-186（2）
沪学生挽留北京大学校长电 158-206（2）
蔡校长出京后之情形 158-218（6）
北京教育界欢迎蔡元培复职 160-418（6）
在当时，这些新闻及时并连续性地报道了事件的来龙去脉和前因后果；在今天，则为我们完整地保留了一份份真实的史料。通过对某一条资料的查寻，可以轻松引得同一类中其他许多相关资料，从而收到触类旁通之效。
除了以“主题分类索引”为主要的内容和篇幅外，《申报索引》还别具匠心地编纂了四种“附录”：人名索引、《自由谈》篇名目录、《自由谈》作者索引、《申报》影印本编号与《申报》出版日期对照表。“人名索引”是根据新闻资料中出现的重要人物编制的，它可以作为检索的辅助手段，同时又便于系统地查找历史人物的活动资料。例如“周恩来”在1919年中就有4条索引，通过它们，可以查找并了解这位伟大革命家早期活动的珍贵资料。“《自由谈》篇名目录”、“《自由谈》作者索引”两种索引，通过它们，可以了解中国近代报业史上最富盛名的副刊的全貌，也提供了更多的角度检索相关资料。
新出版的《申报索引》做到了标引准确、表述清晰、用语恰当、分类合理。在编纂过程中始终贯彻了实事求是的原则，坚持尊重历史，摒弃了过去那种以批判代替介绍的做法，努力保持资料的本来含义，忠实反映了《申报》的原貌。
如果说《申报》影印本的再度出版，为学界提供了中国近代史研究的一座百科全书式的资料宝库，那么《申报索引》的首次问世，则为专家学者及近代史爱好者打造了开启这座资料宝库的一把金钥匙。正是认识到它的这一价值，《申报索引》在被新闻出版总署列入《“十一五”期间（2006－2010年）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时，评审委员会一致认为：“《申报索引》的出版，将为《申报》的开发利用带来更大的可能性。”
对于索引，人们往往只重视它作为资料检索的工具性价值，以为它一旦离开了资料母本就难以发挥作用。《申报索引》在编纂方案的反复探索和实践中，最终确定“主题分类索引”的编纂方案，正是为了在凸显信息量的同时，更增强它的可读性。如今这两大目标已基本实现，可以说《申报索引》不仅是检索《申报》史料的一部不可或缺的工具书，同时也是了解中国近代史、尤其是民国史的一部可以阅读的史料书。这正是《申报索引》最显著、最具原创性的一大特点。
启动于20世纪80年代的《申报索引》，终于在20年后的今天出版了。编纂时间长达20余年，编纂专家100余位，总字数2000余万字，面对这部凝聚了整整一代人的精力、耗费了二十个春秋才问世的作品，我们在庆贺它的同时，不禁感叹老一辈学者“板凳甘坐十年冷”的严谨治学精神。同样的，当年出版社几位算是年富力强的中年编辑，一同参与《申报索引》的编辑工作，也为之付出了半辈子心血，如今都早已过了花甲之年。
中国索引学会创始人之一、《申报索引》编委会成员葛永庆先生曾说：“索引工作是一项奉献性的科学研究。”是的，索引工作既是一项严谨的科学研究，也是一种伟大的奉献。
［注］ 每一条“索引”中的文字及数字，分别表示《申报》影印本中的标题、影印本编号、页码、版区等。
唐晓云 上海书店出版社副总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