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索引综录》的编纂及其他

卢正言

（上海师范大学图书馆  上海 200234）

1964年我在上海师院（上海师大的前身）图书馆资料组工作时，曾接到中文系一位学生的咨询单。这位同学说，他最近在外地旅游时见到一块年久失修的诗碑，上面有几个字已经漶漫不可辨识，请求协助查检该诗全文。我接过抄件细看，怀疑该诗为唐代诗人杜甫所作。但要想核对杜甫的全部诗作，可不是一件倚马可待之事。我正在犯难之时，忽然想起书库里有一本引得编纂处编印的《杜诗引得》也许可以提供某些线索。取来一查，这果然是杜甫的一首七律。石碑上那几个无法看清的字，在这里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貌，真是令人激动不已，现在四十多年过去了，我感到此事如在昨天。

看来是那么枯燥的索引，却有如此神奇的功效，自然引起了我的浓厚兴趣。第二年起，我有机会在北京大学图书馆学系函授学习，朱天俊教授主讲的《目录学》和《中文工具书》，给了我书目索引知识的启蒙教育，于是我懂得了书目索引不但是读书治学，打开知识宝库的重要工具，也是图书馆参考工作的重要工具。此后，我在参考咨询工作岗位上，注意利用馆藏书目索引开展资料编纂、咨询解答、参考服务、宣传展览等工作，取得了较好成效。我在进行课题研究、撰写论文、编著专书时，也常利用书目索引从中获取资料线索，得益匪浅。

记得1978年的一天，我在给图书馆学专业学生上课时，讲到《图书馆学论文索引》。我说同为商务印书馆出版，李钟履编了一本著录解放前报刊论文，南京图书馆编了一本著录解放后至1957年年底间的报刊论文。如果要想查1957年以后的有关论文，目前还没有索引可供利用。接着我说了一句：你们如果有兴趣，不妨接下来再续编一本。几个月后，吴晓明等四位同学广泛搜集资料，将两抽屉卡片交给我。经过我的一番补充、修改、调整、加工，然后以上海师范学院图书馆和图书馆学专业的名义打字油印、内部交流。《图书馆学论文索引》的这一再续本，为当时校内外许多急需检索的读者提供了方便，后来虽有多部同类型的此种索引先后正式出版，但我们这本算得上是最早的一本，自有其一定的参考借鉴作用。

与此同时，我想到一个问题：虽然书目索引具有重要的文献检索功能，但许多读者阅读和研究时遇到某些问题，往往不了解有哪些书目索引可供利用参考，参考工作者和教学人员一般也不十分清楚如何向读者和学生作有针对性的推荐介绍。我们应该利用课堂和报刊等媒体，更多地宣传介绍索引的使用方法，充分发挥各种索引工具的检索利用价值。为此需要有一本反映书目索引总目录的书。于是我写了《书目、书目专藏和书目之目录》［1］一文，该文在论述书目功用和书目利用方法的同时，建议有识之士编一本比较完整的书目（包括索引）总目以飨读者。该文发表后，获得了上海市图书馆学会1980-1985年度优秀论文奖，可见我的呼吁受到了有关方面的关注。但此后几年，我仍未发现有我所期望的书目索引的总目出版，于是我想，这项工作不妨由我自己来做吧！

我的想法得到广西出版总社阮同先生的鼓励与支持。经过几年的努力，我主编的《中国古代书目词典》［2］终于编成并由广西教育出版社出版。该书收综合目录、史志及地方文献书目、收藏书目、著述目录、特编书目、专科书目、研究书目、报刊目录，以及外国编藏汉籍书目计2686种。除了书目，也收部分索引。每书（篇）著录名称、卷数、撰人时代及姓名，以及版本、成书时间、主要内容、学术价值和地位，特别是对书目的价值和影响，进行了认真的考订，这样就比一般题录内容更丰富，更能满足读者深层次的参考需要，因而受到学人的广泛欢迎。本书出版后，上海某高校中国古典文献学专业博士点将此书列为学生的必读书。陈誉教授认为，本书内容丰富，编撰严谨，有较强的学术性和较大的参考价值，可以填补此类词书空白，“对于研究中国古代文献和目录学史及目录学都具有重要学术和参考价值，学术水平和实用价值较大。”古代以外，我国的现当代书目资源也很丰富，值得介绍研究的为数不少。广西教育出版社曾经考虑接着再出一部《中国现代书目词典》，我也已经收集了不少素材，并恭请著名目录学家潘景郑先生题写了书名。可惜由于出版方面的原因，这一计划一直未能如愿实现。上海辞书出版社的林申清先生，曾打算和我一起合编一本《中国书目总录》，惜乎林先生英年早逝，这一设想因此也未能实施。

中国索引学会是我国继哈佛燕京学社引得编纂处后成立的又一个有影响的索引团体。我在学会成立后不久，曾向主持工作的葛永庆先生提议：广泛搜索各种索引，建立索引资料库；编制一部中国索引的总目录，以利索引的编纂、研究与利用。前者，限于经费、人力和其他原因，一直未能列入学会的工作议程。后者，由于同人的推动，我主编的《中国索引综录》，由上海辞书出版社于2000年7月出版，也因此圆了我多年的编制出版索引总目之梦。

我国古代索引有悠久的历史，但留传下来的并不多。据《索引文献编年要目》［3］，截止1900年，不过36种。所以，《中国索引综录》著录的基本上是20世纪发表与出版的索引。有文章根据《中国索引综录》所著录的3192种索引，认为20世纪发表与出版的索引便是此数。这是一个误会。《中国索引综录》受篇幅限制，自然科学和应用科学方面的内容，除了自然科学史外，均未著录。已经失去时效，史料价值不高的许多索引也未著录。书目索引数据库未及搜集著录。据我的初步统计［4］，止于1998年的我国发表和出版的索引总量，当在6300种以上。

《中国索引综录》的功用主要有三：一、检阅我国20世纪，特别是解放五十年来的索引编纂的成果。本书著录我国这一时期发表和出版的重要索引，至今尚未发现有明显的遗漏。除了公开出版的索引专书，本书还著录了一般为人忽视和难以检索的报刊所载和图书所附索引，内部交流的具有较高质量和较大使用价值的索引，特别是台港澳及海外发表和出版的许多汉籍索引也尽量搜罗以利读者参考。二、提供今后编纂与出版索引的选题参考。从《中国索引综录》可以方便地看出，某一学科、某一专题、某一专书或群书的索引如未见出版，无法利用，便可以考虑作为索引编纂的选题参考。反之，如果已有类似索引出版过，除非课题特别重要，编纂方法更科学实用，检索手段更便捷多样，涵盖时间或有较大不同，否则是没有必要重复编制的。三、便于广大读者对索引的研究和利用。索引工作具有报道和检索文献的重要功能，编纂与出版索引是为了利用，这是索引的生命所在。但是如果不了解索引的文献源即索引的总目录，就会影响读者对索引的选择和利用。本书的出版便可给读者提供这样的参考。十几年前，我在与马洪林教授共同主编《康有为集》时，曾偶然从已经积累的卡片中，发现有一本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康有为著作与研究资料索引》。这本索引提供了当时我还不知道的许多重要资料线索，对于我顺利地完成书稿的编写有很大作用，便是一例。

《中国索引综录》是中国索引学会与上海师范大学图书馆合作编辑，由我任主编，尚志明先生协助编成。恕我孤陋，本书或许是中国索引学会成立后第一部正式出版的著作。本书虽未标明《二十世纪中国学术论著索引丛书》字样，却属该丛书选题之一，是学会多年来反复研究、精心策划的“跨世纪工程”的成果之一，值得重视。为编本书，我在利用上海师大丰富馆藏的基础上，趁参加会议和出差的机会，在长春、北京、南京、武汉、成都、重庆和上海诸多大图书馆，广泛收集资料，爬疏剔抉，数易其稿。记得我曾根据张琪玉教授的意见，花了一年时间编制了本书的主题索引，可惜由于篇幅的限制，出版时不得不将这些内容忍痛割爱。本书出版后，张琪玉教授认为本书“所收录的索引，对社会科学各学科领域学术史研究有较大的参考价值”，本书“在编制时经过了较严格的选择，所以还是可以反映20世纪中国索引著作的全貌”，“综录所收录的3192种索引，学科领域广泛，题材丰富多彩，类型五彩缤纷。在索引选题方面，综录给我们带来许多启迪，使我们学科，万事万物皆可索引，索引事业领域大有工作可做。”［5］本书的责任编辑林申清先生对本书严格按《中国文献编目规则》、《检索期刊条目著录规则》著录，以及书中的报纸索引等的著录尤为满意。原先我对上述两种标准并不熟悉，在索引文献的著录过程中未免有一些不够到位的地方。经过孙云畴教授的审定和林雅萍副研究馆员的校阅，这方面的质量要求得到了保证。再如许多报纸都曾编印过索引，但这些索引的创刊、停刊、复刊、终刊时间，以及是否改名，以纸质还是以光盘形式出版等情况十分复杂，《浙江日报》、《河南日报》、《工人日报》、《湖北日报》、《南方日报》、《安徽日报》、《黑龙江日报》等十多家报社知道我们需要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后，纷纷来信、来电，提供了许多翔实有用、弥足珍贵的资料。有的报社反映，其中有些情况还是辗转从某些早已退休的人员那里了解到的。从而得以形成本书的特点之一。

编纂索引也许并不困难，但要编好一部高质量、多功能的索引却非易事。我以为，制订、掌握、运用索引的编制标准、编制技术、编制方法时一定要从实际出发，从便利读者检索出发，要勇于实践，勇于开拓创新。80年代以来，我担任《申报索引》编委，先后主编《申报索引》（1923）、（1930），与他人共同主编《申报索引》（1941）、（1942），其中1923年的一本由上海书店出版后，荣获中国图书馆学会二次文献优秀成果奖，这是全体编纂人员发挥集体智慧奋力攻关的结果。记得当时我对分类与主题相结合的编纂方法还不熟练，是上海图书馆的黄恩祝研究馆员手把手地教会了我。

二十年来，我编纂出版或发表的，还有关于康有为、鲁迅、郭沫若、陶晶孙、孟超等人，以及“左联”的有关书目索引，《上海浦东新区志》、《古籍书名辞典》等书后索引等。

最后还要提一下《中国人口与计划生育文献库》。这项选题的前期工作，即编制《中国人口与计划生育文献资料索引》，由中国人口科学研究所委托中国索引学会编制。1991年，学会经过研究，在一次办公会议上，决定由我代替即将出国访问的王明根先生主持这项工作。先后参加该索引编制的有华东师大、复旦大学、上海师大、上海大学，以及上海图书馆等单位的部分会员。最后由我和张贤俭、李永祥，以及黄秀文、罗友松等人进行分类、主题标引以及统稿、排序等工作。该文献库的后期工作，以及1993年后该专题文献资料的续编工作，则由中国人口科学研究所负责完成。1994年1月25日，由肖自力先生领衔研制的该文献库经国家计划生育委员会科技司组织鉴定，获得通过。现将该鉴定书附抄于此，并作为本文的结束。“该库收集了本世纪以来中国人口与计划生育研究领域的多种类型文献共15493条，是目前反映我国人口与计划生育文献状况的全面的数据库。数据的著录、存贮、输出格式符合国际、国内有关标准。该库可提供对每条记录的题名、作者、出版物、分类和主题的倒排检索和对记录内任何信息的字段级二次检索，可提供多种形式的情报服务，有连续稳定的更新能力。该库建立在CDS―ISIS上，便于数据交换和系统移植。鉴定委员会认为，中国人口与计划生育文献库是成功的，达到了项目的原设计要求。该库收集的文献类型较为齐全、时间跨度大，为全面反映我国人口与计划生育实际，也为该领域的学术研究和交流提供了重要的文献基础，填补了该领域的一个空白。与国际范围的POPLINE［即美国赫普辛基大学编辑发行的人口与计划生育光盘文献库］相配合，形成了较完善的人口与计划生育文献检索与服务体系，具有潜在的社会与经济效益，有推广价值。”鉴定委员包括陈道泉、刘湘生、魏津生等9人。

注释

1 卢正言�书目、书目专藏和书目之目录�图书馆学研究，1981：6~9

2 卢正言�中国古代书目词典�南宁：广西教育出版社，1994

3 黄恩祝�索引文献编年要目�应用索引学�上海书店出版社，1993

4 卢正言�不断开拓，不断前进――建国五十年来的索引编纂与出版�图书馆杂志――理论学术年刊（1999）：165-177

5 张琪玉�《中国索引综录》的功用�情报语言漫笔D�图书馆理论与实践，2002（4）

卢正言  研究馆员，上海师范大学图书馆原副馆长，中国索引学会原常务理事、副秘书长，上海市图书馆学会高级专家咨询委员会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