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引史话与史料・

20世纪20～30年代我国的索引运动：

回顾与启示

余  晖

1 索引运动的实质和特点

    “索引运动”一词是万国鼎于1928年在《图书馆学季刊》2卷3期上发表的《索引与序列》一文中首次使用的。他使用该词是对当时我国索引事业日益为学术界和图书馆界所重视的发展形势感到欣喜，概括道：“盖中国索引运动，已在萌芽矣。他日成绩，惟视吾人如何努力耳”。我国索引，萌芽于古代。三国魏建安年间刘劭编纂的类书《皇览》就具有索引功能。最早的严格意义上的索引，是产生于明代的《洪武正韵玉键》和《两汉书姓名韵》。以后继续有所发展。清代时索引的品种和数量已比较多。在编纂索引的长期实践中，我国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索引方法。特别是清代史学家、目录学家章学诚(1738-1801)，他总结了自己的索引实践和我国自古以来的各种索引思想，在其《校雠通义》等书中明确地提出了一系列极为重要的索引理论和索引方法。但在章学诚逝世后的百年间，因清朝政治腐败，文化凋零，索引事业从上升走向中落。

    20世纪初，西方近代索引技术传入我国。20～30年代，是我国索引事业完成从古代索引向近代索引过渡的阶段。其中，20年代尤为重要。

    20～30年代促进我国索引事业完成从古代索引向近代索引过渡的动力，是由大批著名学者和图书馆界先驱人物参加的广泛的索引宣传运动，唤起了学术界和图书馆界的觉醒。

    这场“索引运动”，就其主要精神而言，是大力提倡科学的读书方法，探寻提高学习与科研效率的有效途径。而索引被认为正是达到这一目的的重要工具。因此，呼吁重视索引，大力开展索引的编纂和对索引的研究。这场“索引运动”是在“五四”运动后提倡科学、提倡新文化的思潮下许多知识分子痛感陈腐落后的治学方法束缚着科学文化的发展，纷纷要求改革、要求进步而掀起的。

    参加这场索引宣传运动的著名学者有林语堂、胡适、梁启超、陈垣、顾颉刚、刘复、何炳松等。

    参加这场索引宣传运动的图书馆界先驱人物有杜定友、万国鼎、刘国钧、金敏甫、陈普炎、钱亚新、毛坤、洪业、沈祖荣、李小缘、张风、李文猗等。

关于这场宣传运动中著名学者和图书馆界先驱人物宣传索引的言论，请参看黄恩祝先生《应用索引学》一书“索引的宣传运动”一小节(注：本刊本期已转载)。

2 索引运动的成果

 我国20～30年代的“索引运动”，产生的成果如下：

  2.1  引进了国外的索引法，丰富了我国索引品种

    1902、1911、1916年在上海出版了三种中文圣经索引。这批索引是由外国传教士编辑或编译，是引进国外新的索引法的开始。

    20～30年代，我国索引种类增加很多，而且有些索引很特别，如兼有索引与辞典功能的圣经字词索引、带有超链接性质的页边索引(“串珠”，串珠索引技术在蔡廷干编的索引《老解老》中又有所发展)、逐字轮排索引、逐词索引(“堪靠灯”)、字词句索引、群书句子索引、石刻题跋索引、标题索引、人名索引、室名别号索引、著者索引、类书索引、丛书子目索引、期刊论文索引、报纸索引、索引期刊，等等。

    1917年林语堂在《科学》第三卷第十期发表的《创设汉字制议》一文中，首先引进了日文汉字“索引”这个词。这个词原是日本人从英文“Index”翻译的。

  2.2  编制了大批索引

    索引宣传运动极大地激发了全国各方面编制索引的热情，编制出了大批索引。参与编制索引的力量可以分为三方面：

  (1) 个人编纂活动。编出索引约30种。参与编制索引的有蔡廷干、王重民、陈乃乾、舒新城、钱亚新、施延镛、郑振铎、曹祖彬、金步瀛、陈德芸、杨殿询等，其中许多是著名学者和图书馆界先驱人物。

  (2) 集体编纂活动。如杜定友、钱亚新等编的《上海时报索引》，金陵大学图书馆编的《农业论文索引》，中山大学教育研究所编的《教育论文索引》，王庸、茅乃文编的《中国地学论文索引》，王重民、杨殿询编的《清代文集篇目分类索引》，章锡琛等编的《二十五史人名索引》。叶圣陶动员全家与联合他的朋友历时一年半，编纂完成《十三经索引》，其事迹成为佳话。

  (3) 团体编纂活动。除哈佛燕京学社引得编纂处外，还有许多高等学校图书馆、学术机构、国家图书馆、公共图书馆、出版社、报社等团体单位编纂索引。团体编纂活动，因有比较固定的组织、经费与人员，规模较大，选题广泛，编纂方法较系统、细致和深入，延续出版时间较长，因此对我国学术界的影响也比较深远，处于主要地位。

  2.3  开展了广泛的索引法研究

    欧美、日本的索引法对我国索引编纂无疑具有很大的促进作用，但外国的经验不能机械地照搬，因为我国有两点特殊，一是我国书籍文献有其自身特点，二是汉字是方块字，不是拼音文字，这就给索引的排检带来很多麻烦。如何制订适合中国典籍和汉字特点的索引法，就成了学术界热烈讨论的问题。

汉字排检法是首当其冲需要解决的问题，这就引起了汉字排检法的大发明与大争论。据蒋一前1931年统计，当时共有72种新的汉字排检法出现，论文达180余篇。林语堂、刘复、袁同礼、杜定友、万国鼎、钱亚新等，都对汉字排检法的研究作出过贡献。

    关于索引法研究，除汉字排检法研究外，可分为下列几个方面：

  (1) 每个索引新品种的出现，都可以说是索引法研究的成果；

  (2) 关于发展索引事业的每个倡议也都是在索引研究的基础上作出的，这些倡议除下面2.4节提到的以外，还有何炳松的《拟编中国旧籍索引例议》；李文猗的《编辑期刊中论文索引之意见》等；

  (3) 发表于期刊报纸上的索引研究论文。据钱亚新1937年在《中国索引论著汇编初稿》所载不下50篇；

  (4) 本文2.5节提到的两种索引专著。

  (5) 何多源、沈祖荣、钱亚新、李尚友、吕绍虞、吾愚、金敏甫、程长源等对标题法的研究和标题表的编制与翻译。

  2.4  建立了我国最早的索引学术组织和索引编纂机构

    1925年4月中华图书馆协会在上海成立，该会下设分类、编目、索引、出版、教育五个小组，以后又改组成图书馆行政组、编纂组、图书馆教育组、图书馆建筑组、分类编目组和索引检字组。索引检字组的主席为沈祖荣，书记为万国鼎。后又成立索引委员会。这是我国最早的索引学术组织。

    1928年该协会在第一次年会会务研究的执行部报告中，将索引及检字列为第一项。在第三次会务研究中，刘国钧提议调查善本，编辑索引，他说：“就目前情况而论，以编辑杂志索引及古书索引，为最合需要”。会议还通过了有关编纂索引的下述提案：(1)万国鼎、李小缘的《通知书业于新出版图书统一标页数法及附加索引案》；(2)金陵大学图书馆的《编纂古书索引案》；(3)李小缘、白锡瑞的《编制中文杂志索引案》；(4)李小缘的《中华图书馆协会应设法编制杂志总索引》提案。

据该会第五年度报告称，该会成立索引委员会之后，定有如下三项计划：(1)编辑中国索引条例，着重提出此条例为索引工作者的根本任务，并向各界征集关于索引条例的论著；(2)以编辑《九通索引》、《四书字汇及索引》为该会实际工作的第一步；(3)广为宣传索引的效用，以促进索引事业。

    中华图书馆协会的刊物是索引运动的重要宣传阵地之一。对索引的编纂起过组织和促进作用。

    1930年秋哈佛燕京学社引得编纂处在北京成立，由燕京大学历史学教授洪业任主任。该引得编纂处从1931年到1950年的十几年(其中有四年多因燕大被日寇封锁而中断)间，共计出版中国古籍索引及期刊论文篇目索引64种81册，对我国索引事业作出重要贡献。

    当时的索引编纂机构还有金陵大学索引合作社。

  2.5  首次出版了索引专著和开设了索引课程

    1930年，钱亚新的《索引与索引法》问世。这是我国第一部索引专著。该书吸取国外的索引理论，并结合中国文献的实际，较全面地论述了书籍、杂志和报纸的索引。

    1932年，洪业的《引得说》问世。这是我国第二部索引专著。该书重点论述索引的意义与中国古籍索引的编纂。其中关于索引编纂工作十大环节的论述，融科学性、理论性、实践性于一炉，精密周详，有重要参考价值。

    1928年秋，万国鼎开始讲授《索引与序列》课程。这在我国尚属首次。

3 索引运动给我们的启示

    20世纪20～30年代我国索引事业与以往相比，可以称得上蓬勃发展。“索引运动”使我国索引事业完成了从古代索引向近代索引的过渡。

    这次“索引运动”得以成功，除了图书馆界先驱人物的努力外，更重要的是有大批极有声望的著名学者积极参与宣传，乃至亲自参加索引编纂。

    20世纪20～30年代的“索引运动”，就其主要精神而言，是大力提倡科学的读书方法，探寻提高学习与科研效率的有效途径。而索引被认为正是达到这一目的的重要工具。因此呼吁重视索引，大力开展索引的编纂和对索引的研究。这是与进步知识分子提倡科学、提倡新文化的思潮，痛感陈腐落后的治学方法束缚科学文化的发展，迫切要求改革分不开的。

    20世纪20～30年代的“索引运动”对我们的启示是：

  (1) 今天，我国的教育科学文化事业虽已有了很大发展，索引(特别是文献数据库)事业也已有了很大发展，已今非昔比，但与世界发达国家相比，我国的索引事业仍处于不发达状态，因此仍需要大力宣传索引的功用，普及索引知识，使索引与数据库走向社会，走向大众，走向生活；

  (2) 我国在图书索引(书后索引)方面可以说仍停留在80年前的落后水平，与我国当前巨大规模的出版事业相比，极不相称，亟待促进。期刊索引(期索引、年索引和多年累积索引)也相当落后，也是需要促进的对象；

  (3) 我国当前仍有大量信息资源有待开发，报纸索引、地方文献索引、年鉴索引等应大力发展；

  (4) 因特网已经走进我们的生活，但网络信息检索工具目前还很不理想，索引工作者应积极参与网络资源的开发；

  (5) 没有大批掌握索引理论、方法与技术的索引工作人员，索引工作是难以开展的。我国目前数十个信息管理教学单位中开设索引学课程者极少。索引人员的培养，是需要关注的一个方面。

  (6) 既然要使索引走向社会、走向大众、走向生活，索引技术在文献检索领域以外的应用，也应受到关注。

参考文献

1 黄恩祝著.应用索引学.上海书店出版社，1993.12：291(本文所用史料，大部分来源于此书)

2 潘树广编著.古籍索引概论.书目文献出版社，1984.6：253

3 潘树广.二十世纪的索引编纂与研究(代序).载：卢正言主编.中国索引综录.上海辞书出版社，2000.7：398

4 侯汉清，黄恩祝.索引.载：中国大百科全书(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1993.1：679(408-4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