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引的宣传运动(《应用索引学》一书节录) 黄恩祝
发布时间:2018-09-25  浏览次数:23

索引的宣传运动

(《应用索引学》一书节录)

黄 恩 祝

    1923年1月胡适在《国学季刊》发刊宣言中指出“不曾整理的材料,没有条理,不容易检寻,最能销磨学者有用的精神才力,最是阻碍学术的进步。若想学问进步增加速度,我们须想出法子来解放学者的精力,使他们的精神力用在最经济的方面”。他认为“这一类‘索引’式的整理,乃是系统的整理的最低而不可少的一步”。并主张“把一切大部的书或不容易检查的书,一概编成索引,使人人能用古书”。胡适这段话虽是针对国学讲的,但他却相当深刻地道破了索引的作用,在当时是一次对索引很有影响的宣传。

    1925年6月2日梁启超在中华图书馆协会成立大会的演讲中说:“我还有一个重大提案,曰编纂新式类书”。“以浩如烟海的古籍,真所谓‘一部十七史从何说起’。所以除需要精良的分类和编目之外。还须有这样一部大而适用的类书,方能令图书馆的应用效率增高”。而此类书之编纂,“最适宜者莫如图书馆协会”。梁氏在这里提的“新式类书”,就是指索引而言。

    何炳松继起在1925年10月的《史地学报》上发表了《拟编中国旧籍索引例议》,大力宣传索引的功能,并进一步提出为我国的旧籍编纂索引的建议。他理直气壮地指出:“窃以为整理国故,索引为先。……所谓索引,即将书中所有专名、术语、惯词、异称分别提出,依笔画多寡为序附于全书之后,并注明其见于某卷某篇某页某行等,俾读者展阅之余,即可知某名某语某词某称见于此书中者凡有几次,并在何地是也”。他进一步宣传说:“吾国旧日之硕学通儒。号称‘腹笥’,聪明者一目十行,资钝者再三环诵,毕生尽力,所得几何……实则所谓腹笥,即系无形之索引,所异者一书纸上,一记脑中耳。今将我国载籍,编成索引,则凡百学子,皆可予求,有裨探寻,岂止事半功倍”。他以《二十四史》为例,指出“一史中各传相牵,纪传互系,专名并见于书志典章,或丽于人名,错纵牵连,难所究诘。果能附以索引,岂不一望可知。索引果成,则昔日秘而难传之腹笥,至是宝藏毕露,任人取求,榛芜既开,坦途乃筑,发扬国粹,饷遗后人,其事甚劳,其功甚伟”。并号召“世有同志,盍起而谋之”。

    中华图书馆协会索引委员会曾于1928年初发布启事一则,向国人介绍了欧美各国对索引的重视,“吾人试察欧美各国所刊行之书报,除文学、小说及无关重要之刊物外,莫不备有索引。……彼等视一书之索引,为其中必不可少之部分,并视索引之编制,为出版者应尽之义务而阅者应享之权利。但在我国鲜有注意及此者。同人等为发展文化起见故拟广为宣传,促成索引之事业”。草拟这则启事的委员有杜定友、万国鼎、刘国钧、金敏甫、陈普炎、钱亚新与毛坤。

    万国鼎在《图书馆学季刊》1928的第2卷第3期上发表了《索引与序列》一文,论述了索引的效用,介绍了欧美的索引:“今欧美不独一书有一书之索引,尚有群书联合索引,有杂志亦各编索引,复有大规模之联合索引,甚至日报亦编索引”。指出了我国索引工作与欧美的差距:“返视吾国,书籍附有索引几如凤毛麟角,且体例欠善,检阅仍难……比之欧美索引,相殊悬绝,我国学术界之不幸也”。

    1930年4月杜定友序钱亚新的专著《索引和索引法》时,针对我国古人读书不讲究治学的方法时说:“以前学者底成绩和他们所费时间,是很不相称的。他们终身钻研,也不过在故纸堆里推筋斗,什么注疏考证,一字之微,动千万言,弄得越注越糊涂,从不知在治学方法上想出什么新花样,以求学术之进步与为学之敏捷。从前的人,毕生所事,不过几部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修齐治平、吃饭行乐以及升官发财,莫不靠这些东西,搬来搬去。一个人花了数十年工夫……当然可以弄得熟烂……比如《二十四史》以前底学者,鲜有不自首至尾读尽晓尽的。但是二十四史底材料,我们为学办事底时候,却不能不用。然而,‘一部二十四史从何说起呢’……”,最后他饱蘸着对索引事业的无比热情振笔疾呼:“处于现代二十世纪革命时代,我们非但要革他们的命。凡是对现代潮流所需要的东西,我们要坐而言,立而行,急起直追。读书治学底方法,尤其是索引底缺乏,我们已经落伍了,革命底青年呵!我们要努力!要改进!”

    1932年洪业在他的专著《引得说》中对那些反对编古籍引得的谬论大加抨击之后指出:“图表者、目录者、引得也,予学者以游翔于载籍中之舟车也。舟车愈善,则其所游愈广,且减其手足之劳,而增其师友磋磨之便,博约深精可期也。……无目录,则难以知其种类;无引得,则难以探其内容也。然则引得者,助人多读书,助人善读其书之工具也”。

    1933年5月1日顾颉刚在《图书评论》第一卷第九期发表了《燕京大学引得编纂处的引得)一文,文中他以亲身的体会痛快淋漓地谈到索引的作用:“我,许多人称为考据专家的,他们总以为我所记得的东西是很多的,尤其是古书,差不多以为我是极熟悉的。唉!他们那里知道我工作时的痛苦!……我记忆力坏,又不甘粗制滥造,人家已逼迫我出货,假如工具完全,材料方便,还可勉强对付,无奈从前人没有为我们打算:引书罢,出处不注,起讫不明;句读罢,以不断句为古,而且密密层层的细字,要自己加句读也困难,要查什么着,一切工夫都得从头做起。于是在这四方面:一记不好、二逼出货、三不随便、四不凑手的夹攻下,我真苦呵,往往急得要哭。倘能有工具,我的工夫可省出三分之二。我常想暂不办学术研究所而先办材料整理所”。

    从上引的材料中可以看到,自1917年林语堂倡议编索引[注]开始至1933年顾颉刚现身说法为止的十余年间,我国学术界一些先知先觉的人士大力向国人宣传索引的作用,在社会上形成了一股索引运动,对我国的文化事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以上节录自黄恩祝《应用索引学》(1993年上海书店出版社)第155~158页)。

[注]  1917年林语堂在《科学》第三卷第十期发表的《创设汉字制议》一文中写道:“百年以还,欧洲学术可云浩溥,然部勒区分一检即得者,则索引之制之所赐也”。“近世学术演进,索引之用愈多,西人治事,几于无时无处不用索引以省时而便事”。“索引宗旨原在便检索”。他不但第一个引进了“索引”这个名词,也第一个向国人宣传现代索引的作用。(同上书156页)